【离危】救赎 04
04
“他是个疯子吧。”李旻浩气不打一处来，回到办公室一拳给沙袋上砸出一个坑。
韩知城当年去做卧底之后的那几个星期，徐彰彬被迫搬到李旻浩旁边和他共用一个办公室。方灿美名其曰中队长要有完全相同的待遇，实则是让他暗中观察对方的举动，别让他再搞出什么事情来。
徐彰彬每天都提心吊胆的，尤其怕卧底那边出个什么事，自己这边可真的拉不住李旻浩。只有韩知城能管住李旻浩，这是基地里所有人都达成的共识。
韩知城其实也没做什么。非要说做了什么的话，那是因为他长得可爱，被李旻浩第一眼就看上了。所以一些方灿都不敢说的话，韩知城只需要撒个娇卖个萌，李旻浩绝对会在两次之内就答应下来。
当卧底也是。李旻浩的脸当时都黑成碳了，韩知城上去就从他的身后抱住他，不知是真心还是装出的真心，最后竟还掉下几滴大泪珠来：”哥，让我去吧。这样我们才能早日结束外星行动不是吗？”
“然后我们就可以去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了。”
韩知城离开那天，李旻浩没出门送他。看着他落寞离开的背影，李旻浩想要深深叹气，怎么也叹不完身体里的无力与折磨。于是他在办公室里打沙袋打了一个晚上。第二天徐彰彬看到的是办公室地上四处散开的沙砾，破了个大口子的沙袋和斑斑驳驳的血迹。
疯子论在高层里传播了很久。金昇玟忽然发现自己每次去食堂或者小卖部的路上，都会有人偷偷看他，上次竟还有一个瘦小的队员想和他一起拍照。这背后的缘由不用细想也知道是上次自己和李旻浩的事情后续。
看来那个人在新生里人缘不怎么样啊。
集训之后金昇玟得到了可以和家人通电话的机会。他拨打过去龙馥的电话号码，那边很快就接通了：“喂哥！你终于接我的电话了！”
“不好意思啊龙馥尼，我有点事情，最近可能不能回家。你自己在家要好好吃饭，好好上网课哦！”
忘了说，现在S市全体都进入戒备状态，为了防止更多的人员伤亡，学生都改上网课了，李龙馥作为刚上大一的新生也不例外。
“可是，哥，你去做什么了啊，危险吗？”那边的语气有些焦急：“明明哥也应该在家里上网课才对的...S市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？”
“哥一时半会也说不太清楚，”毕竟有保密条例在身上，金昇玟不好多说：”只是最近除了买菜以外，就不要出去了！看到奇怪的人要赶快躲开，不要用你的跆拳道知道吗？”
“哦还有啊，龙馥你上次和我提过一个什么什么外星行动，那是什么啊？”自己试探性的问着。
“啊，那个！”李龙馥在那边猛地拍了下大腿：“之前有人在街上主动联系我，说我拿过跆拳道冠军，问我要不要加入他们，还给了我一个U盘让我回家仔细看一看内容。”
“然后...U盘呢？”
“对啊，U盘呢？”李龙馥被自己这么一提醒，才想起来这回事，在屋子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：“难道是我之后给扔了？这件事情本身就很奇怪嘛，当时我记得揣在裤兜里了，回家做饭就给忘记了...裤兜里也没翻到耶。”
“没事，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。”金昇玟听出他有些失落的语气，连忙安慰：”总之照顾好自己。”
“啊，哥，我最近还交了一个新朋友！”李龙馥开始分享起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：“我那天要去学校拿落下的书，在学校门口看到有一个男生差点被自行车撞了，我就上去把他抱开了。后来聊天的时候才知道，那个同学也是我们学校的，比我大一届呢！”
“同学？”金昇玟疑惑地问：“叫什么名字啊？”
“黄铉辰，他头发是金色的，好显眼的！”
李旻浩收到了新任务，金昇玟很久都没有在基地见到他。相反的，徐彰彬倒是每天都能见到好几次。
只要你答应和他搭档，这事就好办。徐彰彬在吃饭的时候总会突然来上这么一句，你说呢昇玟xi？
好好好。自己没办法拒绝：“他能同意，我就搭。”
B组在结束集训之后要被分到各个分基地进行实习巡视，借此熟悉工作。金昇玟因为想念龙馥，自己选了个离家最近的基地点巡视。每天的工作也简单，三班倒，巡视一天休息一天，持续两个星期就可以回总基地了。
巡视的内容无非就是跟在巡逻警察的身后，拿着手电筒，往疑心的地方照照，再看看街上的人有没有符合中毒标志的，排查一下。自从S市下了禁令以后，也没有很多市民在街上四处走动，这给他们的巡视带来了很大的便利。
在快要结束巡视的一天，金昇玟照常背着小书包准备在街上暴走。这次的排班在晚上，和他一起的巡警忽然肚子疼，跑了六七趟厕所也不见好。
“没事哥，我自己去吧。”“你注意安全啊，我这边休息一下就去找你….啊，又来感觉了。”巡警捂着肚子弯腰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。希望今天的巡视能够平安无事的结束…金昇玟喝了口热水给自己壮壮胆，手放在腰间的特质手枪上。
有这个应该没有什么事吧。
如果能够预见未来，二十分钟后的金昇玟绝对不会落得这样一个落魄的境地。
他真的没想到，一个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地下室竟然藏着这么多流浪汉？
之前一周自己路过这里的时候，门是锁上的，那个锁他记得很清楚，锈迹斑斑到不行，他不知道一碰会不会脆弱到直接断掉。这种地方不会有人来的，去探索也没有什么意义。所以每次走到这，他只会瞟一眼上面的锁，只要没开，他丝毫不会去关注。
可这次的锁，是开着的。
甚至门也微微开了一个缝。一般这种情况下，上面要求不能单独行动，但金昇玟的第六感告诉他，里面肯定有东西。
这有可能是陷阱，自己进去出不来的话该怎么办？金昇玟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下去，运动鞋就在门口的台阶上摩擦。刚才巡警给自己发来讯息，他已经往这面赶了，大约五分钟就能到。
不然还是先等吧。
金昇玟后退了一步，谁知右脚踩到了一个空矿泉水瓶，吱嘎的声音在胡同里响起。地下室里仿佛有什么在蠢蠢欲动，自己能看到里面闪烁的光。什么情况？金昇玟连忙把枪拔出来对准门缝，双腿保持紧绷状态，同时用余光扫扫这里还能撤退的路线。
不扫不知道，这一看他才发觉这个地下室还有个后门，说明地下是贯通的。
靠。金昇玟此时心里很想骂人，自己怎么这么寸，整条胡同里除了这个水瓶以外，也没别的障碍物了。自己怎么就那么准的踩上去了？
没时间后悔了。地下室的门轰然打开，只见一群人从里面几乎是推搡着跑出来，自己能看到他们的头发都是白色的。
完了完了，这些人都是中毒者。自己连连倒退步子，他们的手中甚至还拿着酒瓶子，衣衫褴褛的样子让金昇玟第一时间判断他们为流浪汉。
这个区域本就是郊区，流浪汉确实很多。流浪汉居无定所，也无家人和朋友，经常聚集还容易被诱惑。这些天在这里巡视却没有发现一个流浪汉，自己应该早就想到敌人会巧妙的利用这一点来攻击他们啊。
想到这，金昇玟手中的枪口有些微微颤抖。这么多人，自己该怎么打？从哪个开始打？
这是金昇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中毒者照面，他下意识地观察着对方的样子，和之前队里描述的一模一样，眼眶发青，头发花白，胸前有不规则黑色裂纹。
然而就算是这样，就算是他们这些中毒者一旦触碰自己，自己也会被感染中毒，他们的眼神中，在自己看来，仍然散发着求生的希望。
是在求救吗。可自己不是来救他们的，自己救不了他们。
中心基地到现在为止，并没有找到解毒的药剂，而之前被救到隔离中心的几名中毒者，也都因为中毒过深而死亡。
这些人并没有直接扑上来，好像也在看谁的眼色。打头的那个年龄老了点，行为举止也冲动了点，估计中毒最深。他猛地把手中的酒瓶往金昇玟的方向砸去，金昇玟一个激灵躲开了。
这些人仿佛对声音很敏感。随着酒瓶砸在地上，地下室的后门也被撞开，自己能听到身后也传来中毒者粗喘气的声音。
自己不会就要交代在这吧，金昇玟想着。
突然，有什么东西被抛了过来。烟雾开始弥漫扩散，自己的两条腿发软无力，差点就要一屁股狼狈地坐在地上。
“走。”金昇玟感觉到自己在被什么人拽着，直到走出烟雾弹殃及的区域，自己死命的强睁双眼，才发现自己眼前的人是李旻浩。
他不是去出任务了吗？怎么会在这里？
“你…”“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。”李旻浩朝身边做了个手势，五六个黑衣人戴着装备冲进烟雾中，自己只是听见了很多声刀刃划过衣服的声音，然后那些中毒者就都倒地不起了。
金昇玟自从参与外星行动以来，经历了太多的第一次。他本以为社会上的残酷经历让他已经成长成为冷酷无情的人，但是年龄和经验限制了阅历。这些以前只能从电视上看到的场景发生在他的眼前，这让他一时很难接受。
回宿舍的路上，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，金昇玟的脑袋有些发晕，也不知该如何和李旻浩搭话，想拍拍他的肩膀，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。
倒是李旻浩先开了口。他把自己的步伐频率减少，待到两个人能一齐行走的时候说：“徐彰彬都告诉我了，说你要和我做搭档？”
果然传话真的不可信。看在对方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，金昇玟含糊着回答：“差不多这个意思吧。”
“哦。”没想到，对方并没有挖苦或者表示强烈抗议。这让金昇玟有些不知所措，心中有很多疑问想要问他，便一路跟着他回到他的房间。
李旻浩坐在床边，并不在意他和自己存在于一个空间。金昇玟犹豫了一下，坐在他的对床，嘴张开一半，对方竟然直接开始脱衣服。自己下意识地把手挡在眼前，透过指缝的间隙，他看到了对方肩膀上的好几处血迹。
“受伤了？”自己惊讶的问他。
“嗯。”对方淡淡地点头。
“不是刚才救我受伤的吧？”
“你想多了，不是。”李旻浩熟练地用绷带把自己受伤的位置缠上：“出任务时候救人被砸的。”
“救谁？”
“韩知城。”对方顿了顿：“这和你没关系，还是不要再问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金昇玟心中突如其来的烦躁开始翻涌，刚才遭遇的场景在眼前逐渐展现开来，让他一阵阵地犯恶心。他强忍住自己胃部的不适，快步走出房间。
跑到卫生间，金昇玟蹲在马桶边上，想吐又吐不出来，这种感觉真令人难受。他忽然想起李旻浩刚才的话，或者本来他应该完成任务马上回基地休息，而不是去救自己。
他为什么突然默许了自己和他成为搭档？是不是因为，其实自己对他而言的感觉，就像是自己现在正在经历的这种感受。
想吐又吐不出来的，想甩开又甩不掉的，笨蛋搭档啊。
